雨宫健:我的经济学之路
人物 · 2014-10-19
返回Takeshi Amemiya 是一位举世闻名的计量经济学家。在他研究计量经济学的50年生涯中,他的研究对计量经济学的贡献涉及到大部分关于实证计量经济的主要模型,包括线性和非线性模拟方程模型,分布滞后模型,异质性和随机系数模型,定性反应模型,审查和截断回归和选择模型等等。他曾在经济学杂志发表的一篇经典文章(1973),从严谨的数学理论计量经济学角度为Tobit模型的参数估计设定了一个新的标准。他写的计量经济学的教科书——《高级计量经济学》,已经成为二年级研究生在计量经济学方面必读的书。Amemiya教授既是计量经济学杂志的主要编辑者之一,也是计量经济学日报的主要编辑者之一。Amemiya教授对古希腊文化和经济有很深的了解和研究。我们感到非常荣幸能在他参加2013国际面板数据分析研讨会期间采访他。在采访过程中,我们发现他广泛了解古代文化和哲学,并有着一颗非凡的好奇心,我们想,这或许是使他看起来那么年轻的原因吧。
Amemiya教授很亲切,和蔼可亲,在他了解了我们读完本科4年,现在是研究生二年级时,他问我们中国的教育体系,并和日本、美国的教育体系做了简单的比较。当他了解到中国学生需要花5-7年时间才能完成博士学位,他感到非常地惊讶,他觉得这个时间太长了,他自己只用3年时间就完成了。但是,Amemiya教授告诉我们他非常钦佩中国学生的数学功底很好。当我们问他如何成为一名计量经济学家时,他告诉我们他在计量经济学的研究生涯纯属偶然。
Amemiya教授告诉我们,他在数学上的兴趣是源于他的哥哥。他的哥哥比他年长12岁。在日本,他哥哥是一个非常杰出的数学家。Amemiya 教授从孩童时代就对数学难题很感兴趣,他经常在他哥哥的指导下解决难题。教授告诉我们,他承认他在数学上的天赋不如他哥哥,所以他不选数学专业,而是计量经济学。而最终让他选计量经济学也是源于一次偶然。刚开始,他本来计划投身新闻行业,因为他已经答应要在日本一家英语报纸编辑社工作。但是之后,他第一次在吉尔夫德大学上的计量经济学的课,引起了他非常浓厚的兴趣。所以,他申请美国大学继续深造学习计量经济学,在那时,他找到了他的兴趣——社会主义经济学。2年后,他拿到了硕士学位。随后,他同时申请了斯坦福大学和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博士生项目。他梦想的大学是斯坦福大学,因为那时候,斯坦福大学的Paul Baran教授是一位社会主义经济学的专家。不幸地是,他被斯坦福大学拒绝了,但是万幸地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录取了他。但是当时,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并没有人研究社会主义经济学,而唯一跟这主题比较相关的是Edwin Mill领导下的一个关于水资源开发的项目。所以他加入这个项目,并开始学习化学和水的地质学。但是很快,他便厌倦了他的研究甚至还生病了。有一天,Carl Christ 来看他,并建议他写一篇关于计量经济学的开题报告去申请福特基金会奖学金。那时候距离截止日期只剩下一个星期,所以他写了关于贝叶斯计量经济学的建议,但是竟意外地拿到了奖学金。可以说,这时候,他在计量经济学上的研究才刚刚开始。很多年以后,当他成为了斯坦福大学的一名教授,和招生委员会的一员时,他经常写信鼓励那些被斯坦福大学拒了的学生,并用他自己的经历来鼓励这些学生。
近些年, Amemiya 教授对希腊文化和战国时代的历史非常感兴趣。在他50岁的时候,他甚至在斯坦福大学花了2年时间和学生们一起在他们主修的希腊历史课中学习希腊语言。作为一名计量经济学家,这个爱好看起来似乎很与众不同,但是它告诉我们这爱好背后的6个原因,而且每个原因都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他和我们分享了其中的3个。
1988年他从德国政府处获得Humboldt 奖学金。在去德国之前,他认为了解一些德国历史很有必要,于是他开始阅读相关书籍,可他对德国历史的兴趣倒没有增加,反而对希腊历史的兴趣与日俱增。对希腊历史了解的越多,他就越发觉得希腊历史和日本历史十分相似.。例如,日本和希腊的宗教中都有很多不死的神,他们的行为方式和人类很像。另外一个相似之处在于,两个国家都没有牧师和神学。这对于当地人就像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希腊神学不存在任何超自然的基础。
对古希腊语言和文化产生兴趣的第二个原因是来源于教授对树木的兴趣。当他告诉我这个原因的时候,我们都非常困惑。Amemiya告诉我们他在日本的时候,他真的很爱校园树木。他也喜欢厦门大学的树。为了更了解树木,他查阅了它们的学名并发现大多数树木都生长在拉丁美洲。他依靠自学学会了拉丁语。在这期间,他读过许多关于古希腊故事,习俗和宗教信仰的内容,从而变得越发感兴趣。因为古希腊语法类似于拉丁语法,他开始学习希腊语,但希腊语单凭自学太难掌握了,因此他开始参加斯坦福大学的课程。他学得非常努力,付出了超过别的学生3倍的努力,我们都对他的精神感到十分敬佩,但是教授很谦虚,他说因为他真的很热爱希腊文化,所以他觉得这些是相当值得的。
第三个原因更有意思。2001年,Amemiya教授第一次来到中国,在北京开了一场研讨会。在一节课开始时,他在黑板上写了一首著名的中国诗来打破僵局。因为他可以阅读中文,2003年左右,他又研究了几本关于如何撰写诗词的书籍,然后试图创作中国诗歌。这个爱好一直持续到现在。多亏这个爱好,帮助他日后从中国古代历史和哲学中学到很多了很多哲理。他在中国期间向我们展示了雅典在约公元前458-221的样子,甚至写下了伟大的古代哲学家孔子,孟子和庄子的名字。当他研究了中国诗人的构成并学习了他们的哲学之后,他发现这些中国诗人与伟大的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等有很多相似性。有趣的是,他们都生活在在同一时期。因而他想知道为什么在同一时间,两个完全不同而且缺乏联系的国家会有类似的经济发展和文化繁荣。他还比较了印度、希腊和其他西方世界的文化和宗教,由此发现了许多文化的演变模式。尽管他今年已经78岁了,他的研究仍在继续。教授说,在从事自己热爱的事情的时候,他从不感到无聊或疲惫。
当问起怎样可以写一篇好论文,Amemiya教授告诉我们,以他作为《计量经济学》和《计量经济学杂志》共同编辑的经验,他认为好的报告应该研究一些新的事物,同时应该用正确的方法研究。这两个规则非常简单,但做起来却不容易。教授告诉我们,他关于非线性方程组的论文的想法,实际上来自于另一篇研究方法不正确的论文。另一种提出新想法的办法就是要与他人分享。就像他那篇关于Tobit模型的著名论文,想法是来自于和同事的谈话。他告诉我们要做真正感兴趣的事情,然后你自然会发现一些没有人做过或研究角度不正确的想法。研究的另一个建议是对周围的事物始终保持好奇,不要只是把自己限制在一个狭小的领域。
这次会面持续了超过1个半小时,Amemiya教授很善良,他甚至想邀请我们一起吃晚饭。他在文化、历史、哲学、计量经济学方面广泛的知识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们学到最重要的一课就是好奇心可以让人永远年轻。只要一个人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他或许就可以完成一些非凡的壮举。年轻不是指的不是年龄,而是对世界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