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限购：摇号和拍卖哪个“更好”

为了减少空气污染和缓解交通拥堵，中国的许多城市正在用拍卖或摇号中奖的方式来限制新汽车的购买。但是这两种方式中的哪一个效果会更好呢？

文/V. Brian Viard （长江商学院战略与经济学副教授）

为了抑制日渐严重的拥堵和污染，中国的城市政府正在尝试很多方式来减少上路的汽车数量。其中的一些政策，例如禁止特定车牌号的汽车在特定的日期行驶，可以减少现有汽车的使用。但是，最近许多城市已经开始限制新车的购买。

限购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摇号，在这种方式下车牌号会被无偿（或交少量的费用）分配给随机抽到的人；二是拍卖，在这种方式下出价最高的人得到车牌。目前，越来越多的城市采用这两种方式。北京、杭州和贵阳采用摇号的方式而上海和天津则采用拍卖的方式。广州则采用了折中的方式，一半数量的车牌采用了拍卖方式，而另一半数量的车牌则采用了摇号方式。

这两种迥异的方式产生了一个问题：哪种方式能够更好地分配稀缺的车牌资源？如果用任何其中一种方式分配相同数量的车牌，那么结果是相同数量的汽车上路，从而可以同等程度地减少拥堵和污染。那么这两种方式有区别吗？当然有！让我过会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来定义一下“更好”是什么意思。

为了理解经济学家对“更好”的定义，让我们回到我的童年。我妈妈烘烤的苹果派非常好吃，无论什么时候她烘烤苹果派，我都想要尽可能大的一块。有两个因素影响是否能得到一块大苹果派。第一个是苹果派的大小。很明显苹果派越大越好，所以我喜欢妈妈用 9 英寸而不是 8 英寸的馅饼锅。一旦苹果派做好了，我必须和我的父母以及兄弟分享它，所以我也很关心苹果派是如何分的。经济学家用相同的方式思考“更好”：苹果派有多大和如何分。前一个被称为“效率”而后一个就叫做“公平”。

让我们将这两个原则运用到汽车限购上。如果一个结果是有效率的，那么总的福利就会尽可能的大（正如苹果派尽可能的大）。为了达到这种结果，必须是每个能从交易中获益的人都进行了这样的交易。拍卖方式是有效率的，因为它穷尽了所有可能获益的交易。假设有 10000 张车牌要被拍卖。那 10000 个愿意出最高价的人会得到它们。一旦拍卖结束，就不再有可以获益的交易。既然对车牌估价最高的 10000 个人得到了车牌，那就没有人愿意出足够高的价让这 10000 个人放弃车牌。因为如果有的话，他们早就在拍卖中出价超过那 10000 个人了。

摇号的结果就完全不一样。在摇号中，即使不太想要车牌的人也可以参加选号；如果他们幸运的话，就可以赢到一个。在这种方式下，福利是否尽可能的大，或者说所有获益的交易都实现了？答案是不。肯定有些运气不好没有获得车牌的人，愿意比那些幸运者出更高价格购买车牌。肯定有价格（高于幸运者的估价但低于运气不好者的估价）会使得他们愿意交易。这会使双方都受益同时也会提高效率。

为什么这些交易不会发生？因为摇号规则禁止赢到的车牌转让。摇号不能满足所有可以获利的交易，车牌黑市就是见证。在北京的非法的二手交易市场上，车牌已经被卖到高达 33000 美元。在北京摇号中足够幸运中号的人（今年的中号概率估计为一百五十分之一），相当于得到了一份极其珍贵的资产。对于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说，这项资产对于其他人更有价值，因此即使冒着被起诉的风险，他们也愿意转让车牌以实现更高的回报。

许多人认为摇号方式更加公正，因为每个人都有相等的机会赢到车牌。这是一个公平的问题，或者说是我们如何分苹果派。经济学家对公平很少给出明确的说法，因为这需要衡量比较不同人的福利。相对于那些不幸没中号的人，我们如何衡量那些有幸中号的人的福利？必须有个统一的评价标准才能判断摇号方式的公平性。许多经济学家不会做如此的评价，而会说如果你认为摇号方式更加公正，那么为了使用摇号方式，你必须愿意牺牲一些效率。

对于那些偏爱摇号方式的人来说，有一种方式可以使所有人受益――那就是保留摇号方式但要开放一个合法的二手交易市场。那些中号的人可以决定是保留车牌还是把它们卖给出价更高的人。如果这样操作的话，最终获得车牌的人同样就是那些会在拍卖中获得车牌的人。这个令人惊讶的结果叫做“科斯定理”，以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罗纳德·科斯命名的。直觉解释如下：假设我们通过摇号分配了 10000 个车牌。如果某些得到车牌的人并不在那 10000 个对车牌估价最高的人中，那么他们会情愿把车牌卖给那些对车牌估价最高的人。这也许需要通过几次交易，但车牌最终会流入到那些对车牌估价最高的人手中。但这正是拍卖所导致的结果而且是同样有效率的。唯一与拍卖不同的是，那些通过摇号得到车牌的人会变得更富，而政府会更变得穷――这是另一种不同的“公平”。

对拍卖方式的主要批评是基本上只有富人能够开车。这是一个合理的担心，但是一个没有二手交易市场的摇号方式是一个更差的解决方案――它随机地选择了得到车牌的人（他们中的某些人也许很富有但却免费得到车牌），同时也没有把车牌分配给对车牌估价最高的人。拍卖这些车牌会更好，因为政府可以用这些拍卖收入来帮助穷人，或者投资于公共交通基础设施，以此为没车的人提供更好地出行选择。如果我们担心政府不能实现这种再分配，那么可以保留摇号但要允许二手交易市场合法化。如果有幸得到车牌的人宁愿用他们的车牌换他们更喜欢的东西，那么就没有理由强迫这些幸运者开车。

本文翻译：杨涛，西南财经大学经济与管理研究院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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